最近航運界的一個大新聞是HMM的股東準備出售當時“救火”用的債轉股的股份,一時迎來眾多投標者,其中包括HAPAG和SM LINE,沉悶的航運市場泛起一絲漣漪。
最新的消息是,HAPAG 未能進入第二輪的競標,剩下的三家投標公司(Dongwon, Harim and LX Holdings)全是韓國本土企業。什么原因呢?韓國海運界極力反對HAPAG這家外國公司參與競標,the Federation of Korea Maritime Industries and Busan Port Development Association 在聯合聲明中表示,如果把HMM賣給HAPAG的話,會威脅韓國的安全。“If we sell HMM to Hapag-Lloyd, we’re concerned about the outflow of invaluable national assets, such as our country’s container transport assets, terminals and know-how accumulated over decades.” 賣給HAPAG的話涉嫌國有資產流失,這個事情就嚴重了。他們甚至對HAPAG進入投標流程都感到憤怒:HMM對于韓國出口為主導的經濟是不可或缺的資產,怎么可以落入外人之手?HMM目前主要的股東Korea Development Bank and Korea Ocean Business Corp 明顯聽從了業界的建議,把HAPAG從競標名單中移除了。
本國物流業以威脅經濟安全為由極力反對外資收購本土船公司聽上去很熟悉。我們不妨回顧一下歷史,還是有關HAPAG的事情,只不過,這次HAPAG扮演的角色不同,他們是被收購的對象。
在遙遠的2008年初,當時HAPAG的大股東TUI集團想出售手上的股份以便專注他們的主營業務(旅游業)。NOL(1997年收購了APL) 有意參與收購,并積極和TUI開始談判。當時APL在運力上全球排第7,比排第5的HAPAG略小,兩家合并后的新公司將是世界排名第3的船公司。NOL 當時的市值在26億美金左右,HAPAG的市值更高,70億美金。這聽上去又是一次“蛇吞象”的收購,簡直就是NOL買APL的重現。
可是,商業收購從來就不只是數字問題。一家亞洲公司收購德國最大的船公司的行為馬上遭到了漢堡市政府和物流界的反對。他們馬上組織了一個財團參與競標,力保HAPAG不會落入外國人的手里。財團和漢堡市政府的擔心是一旦NOL收購了HAPAG, 漢堡港作為歐洲第二大港的地位將不保,貨量會流向鹿特丹港,這對德國的出口將造成負面影響。多么熟悉的論調!
在志在必得的德國財團(包括德迅的老板)和漢堡市政府參與競標后,收購價毫無意外地被推高了。當時據傳NOL的報價是35億歐元(50億美金左右),漢堡財團的報價更高,達到了40億歐元。
這里不得不說一下時間點。當時是2008年8月,金融危機初現,市場對未來充滿擔憂。此時舉債花巨資去收購一家比自己規模大幾倍的公司還是有很大風險的,投資界普遍不看好。漢堡財團加入競標意味著收購的價位只會更高,負債也會越高,風險越大。
2008年的10月10日,我清楚記得是一個星期五,NOL宣布退出HAPAG的收購,就在TUI 監督委員會召開會議的前2天。2008年10月12日是個周日,TUI如期召開會議,批準了漢堡財團的競標方案,由此德國人保住了德國公司留在德國人手里,成交價是44.5億歐元(59億美金),收購的大戲落幕。
如果當初NOL 收購了HAPAG,NOL 一舉變成第3大船公司,競爭格局將會發生巨大改變。當然,歷史沒有如果,況且隨后的十五年間航運市場風云變幻,經歷了幾次大起大落,有的公司退出了舞臺,剩下為數不多的巨頭們,NOL 合并 HAPAG后的變數很多,結局如何不得而知。
今天就算HAPAG收購了HMM, 也只是保住了世界第5的位置,離第4名的COSCO還有一段距離。 手握70億美元現金的HAPAG收購HMM的目的大概是為了擴充運力,因為相對于其他船公司而言,HAPAG新造運力的規模很小。市場份額就是話語權,船公司除非走出“小而精”的路子,運力規模是船司賴以生存的前提。
看來HMM還是留在了韓國公司手里,規模暫時不變,只是換了股東。HAPAG 收購HMM未果,情形跟當年力保HAPAG不被NOL收購一樣,不同的是大家的角色變了。套用流行的一句話:航運是無國界的,航運公司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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