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受疫情影響,成倍的物流成本足以讓產品失去中國制造的價格優勢,國內外貿進出口低迷,東南亞等地區的廉價勞動力也在擠兌著世界市場,為解決制造業產能過剩的問題,跨境電商逆市爆發,全年交易規模達12.5萬億元,同比增長19.04%,滲透率超過35%,阿里、字節、京東等互聯網巨擘紛紛入局,安克創新、賽維時代等頭部品牌在資本市場的成功,進一步加速了資本的進入。
據新眸不完全統計,2021年國內跨境電商賽道共融資77起達207億元,同比上升191.96%,其中天使輪、AB輪占據大頭,行業較前幾年有復蘇跡象。但根據最新數據,同年跨境電商實際規模14.2萬億元,低于之前市場預期的14.6萬億,增速較上一年驟降5.44個百分點。
圖:2015-2022跨境電商規模統計(由新眸繪制)
在資本助推下,行業開始野蠻生長,但跨境電商模式的脆弱性、盈利能力不足等缺點也逐漸暴露。一方面,受頭部平臺亞馬遜的封店潮影響,凍結賬戶、封鎖庫存一系列操作讓超五萬賣家損失過千億,從業者陷入一種常態化的困境之中;另一方面,Facebook等平臺受數據獲取的限制,縮減了商家精準投放范圍,運營成本卻不斷上漲。
本以為已經到了熵增的拐點,不料卻進入了下一場混亂:海運費上漲、庫容一降再降,倉儲費一漲再漲,為了回籠資金,老賣家采取低價螺旋策略清庫存,無形中拉低了跨境門檻,大量新手涌入用低價占份額,價格戰打到飛起。
顯然,過去那套“流量+鋪貨+直發”的組合打法,在當下的現實沖擊下,已經行不通了。以前做電商出口,認為國內電商市場飽和定性,國外雖早但不夠熱,加上價差的紅利,玩家涌進藍海淘金賺的盆滿缽滿,靠的更像一種破壞體制、共享一切的海盜精神;現在變天了,轉型成了最要緊的事。
01
緣起跨境
二十多年前,國內跨境電商還沒有眉目,對外出口統稱為外貿。交易主要是依靠被稱為“買辦”的中間商在境內外搭線,國內的工廠承接國外企業的需求外單,由此發展出大規模的產業集群,但這種模式的弊端就是不夠透明,企業與企業之間存在較大的不對稱的信息差,進而也會影響到具體交易過程和物流等其他方面。
于是,就需要有個客觀存在的平臺來發布展示信息,例如代表早期互聯網B2B雛形的中國黃頁,到阿里巴巴、敦煌網,基本實現了境內外商品的信息對接,不過這個時候受制于平臺能力、大環境等因素影響,還不能達到2C的狀態。
隨著谷歌、雅虎等互聯網網站逐漸滲透,外貿企業認識到:與其把貨交給采購商幾輪倒賣,不如通過這些平臺直接對接買家企業,而平臺的扁平化寓示著對接到個人的機會。2005年之后,跨境電商這個詞進入了大眾視線。
蘭亭集勢也在這個時間出現,創始人谷歌嫡系出身,通過谷歌投放獲取流量,自行建站銷售,晚它一年成立的正如日中天的SHEIN,據說在當年也參考了蘭亭。一個新模式誕生,在人們眼里往往就是風口,很快市場上你抄我我抄你,草莽出身,各自建站,同時假貨成風,引發了不少官司,移動互聯網前夕,跨境電商經歷大洗地,優勝劣汰后,部分玩家轉行做起了服務商。
再往后,就是電商平臺的故事了。eBay、全球速賣通、亞馬遜,操作簡單,倒買倒賣,給不少個體商戶做跨境賺快錢的機會。雖說商戶和平臺之間是各取所需相互成就的關系,你給我流量,我給你聲量,但商戶往往容易忽略了自己本身是受制于平臺政策的。
例如亞馬遜要求出現侵犯消費者權益行為的,或是靠刷單作弊侵犯別的商戶權益,再或者公域里搞私域,做飛單,直接侵犯平臺權益,這些亂象橫生的糟粕,如今每條都成了高壓線。所以在跨境電商發展早期,并沒有實現產業集聚和成熟的生態,市場仍以貨物為主導,但即便如此,玩家們也已經各憑本事站好了隊。
圖:國內跨境電商競爭派系(來源:前瞻經濟學人)
上有企業,下有個體商戶,B2B,B2C,C2C,B2B2C,代理商、批發商、經銷商、中介商,從生產到銷售到最終消費,大部分靠第三方平臺,布局獨立站的跨境企業僅有25%,也有高端玩家氪金自建官網商城。
進口方面,我國的B2C市場呈現出一超多強的格局,天貓國際、考拉海購、京東國際排名前列,市場整體處在上升通道,阿里系在進口2C端的地位穩固,市場格局基本穩定。進出口比例大約1:4,出口占據收入大頭,其中亞馬遜、淘系、eBay市場份額分別為22%、5%、5%,頭部平臺市場集中度較低,中小型電商平臺及自建站占據主流。
通過調查年收入超過10億元的頭部出口玩家,如阿里的Lazada、Trendyol,安克創新、聯絡互動、華鼎等跨境企業,發現其商品主要集中在3C、計算機硬件、生活用品、服裝等領域,他們的共同點是,除了選擇多平臺入駐,大多也做線下渠道,注重供應鏈和品牌的建設。
02
平臺型or自營型?
不管是出口還是進口,跨境電商都可以被分為兩類,平臺型和自營獨立站型。但如果根據產品品類和SKU數量,又可以將跨境賣家分為精品模式和泛品模式。
圖:跨境電商按選品和平臺劃分及特點
(由新眸繪制)
對商家來說,平臺型+泛品入局門檻最低,也是水最深的一種方式。“0基礎入門、無貨源、一件代發、海量資源、兼職、副業、月入百萬”,諸如此類的炒作話術,成了行業割韭菜的標簽。
大部分人選擇做跨境電商的初衷,為了賺商品差價和匯率差,“例如一個垃圾桶國內賣12元,國外可以買到35歐,換算下來一個超過250元,減去成本、國際物流,純利潤能上180?!币粋€跨境服務從業者告訴新眸。
據了解,如果全程依賴于服務商進行從注冊、選品、廠商對接、銷售、美工、運營到物流包攬,全流程指導加遠程服務,選品毛利不低于40%,服務套餐費用一般在3W-10W之間不等,平臺抽傭比例按照產品類目分,在8-15個點及以上。
以亞馬遜為例,商家按商品類型繳納不同比例中介費作為傭金之后,還有高昂的廣告費和倉儲運輸等費用,封店潮之后漲價,留存商戶又只能通過平臺投廣告,據美國ILSR的調查顯示,亞馬遜2021年的廣告費用達到約270億美元,其中170億美元來自第三方賣家,同比上一年翻了一倍。
而流量作為最重要的因素,“說是平臺會在前期提供扶持流量,實際上只是給了一種概率,你的Listing要足夠好,前提是你為Listing導入流量且轉化率、訂單增速和排名高于同行,平臺才會給增加權重,后期都要加錢?!蹦晨缇惩婕抑赋?,“大部分是坑,屬于比較野蠻的投機買賣,十年前或許能賺,現在基本拿不了,最后貨都砸手里”。除此以外,在去年亞馬遜封店事件中,泛品模式的商家受影響最大。
沒有沉淀,沒有排名權重,別人長時間沉淀下來的銷量和好產品,都是難以逾越的看不見的壁壘,這不僅針對個體小玩家,對帶資進組的大公司甚至互聯網巨頭而言,也是如此。最典型的例子就是SHEIN的學徒。
SHEIN的指數級增長不用贅述,其成功法則已經成為跨境電商圈子里的一門顯學。
無論是主打性價比、“小單快返”的商業模式、快時尚領域擅長的柔性定制化生產,還是多類型的數字化管理系統、買手設計師的復合型崗位、低成本推廣的營銷策略等等,都被認為是筑成這只千億美元市值獨角獸的不可或缺的基因。
主營品類和SHEIN高度重疊的賽維時代和子不語,前者去年第三季度營收、凈利潤同比均出現大幅下滑,后者在今年3月向港交所二遞IPO申請,其營收主要來自亞馬遜、Wish和eBay三大電商平臺,連續三年經營活動所用現金流凈額高企過億,意味著公司存貨積壓較多,這兩家公司屬于高度依賴亞馬遜等第三方平臺的B2C模式,自營網站的貢獻率還相當有限,對上游供應商和下游第三方平臺的話語權都較弱。
除此以外,阿里、字節相繼推出的Allylikes和Dmonstudio,在供應鏈和營銷上或多或少出現了對SHEIN的模仿。前者隸屬于阿里速賣通,雖然有平臺作為沉淀,結果仍是出師未捷:自家平臺并不參與制造設計環節,Allylikes在內部處于一個獨立的存在,而SHEIN品牌自營,自身和供應商的直接連接更為緊密。
之前張一鳴談內容產品出海,說產品要做全球化,內容要本地化。類比早期在中東地區大賣的《征服》頁游,也是同樣的道理,一方面內容天然具備的是傳播屬性,從人物設定、場景,到劇情都是本地化,易被接受;而產品作為載體,本身的模式、設計是可以復用的,消費者的使用習慣也可以后天培養,進而形成馬太效應。
但同樣是出海,這一套打法在跨境電商身上,就沒那么奏效。
從早期嵌入平臺的TIKTOKShopping,到主打歐洲市場服飾美妝,對標拼多多的獨立平臺Fanno,以及在字節內部屬于S級的獨立站Dmonstudio,字節不僅在跨境電商領域形成了完整模式鏈,并通過投資帕拓遜等電商品牌打造了自有平臺+供應鏈+物流的閉環。但隨著Fanno、Dmonstudio接連關停,跨境電商業務處于尷尬位置。
人人都想再造SHEIN,但事實總不如人意。成立于2008年,彼時SHEIN身處藍海,產品合伙人裴旸曾透露,如今和一位百萬網紅的合作費用高達50000美元,六年前這個數字甚至低至30美元。另外,產品品類、低價與質量之間的取舍,都成了后來者難以逾越的困境。
設計、技術、資金,互聯網巨頭都不缺,但歸根結底,如今跨境電商比的并不僅是商品,而是供應鏈和物流能不能配合好,前期歷久打磨,后面才能吃到飛輪效應帶來的紅利。一般情況下我們認為,國內的跨境大商家主要在Amazon等平臺上銷售,先易后難;但SHEIN一開始就做獨立站,從PC端官網到后面的APP,是先難后易。
不管是走平臺還是做獨立站,在很多業內人士看來,做不好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一方面是缺了天時地利,另一方面是少了花時間在建立連接、打磨產品的苦功夫?!昂芏鄤摌I者一上來,拿錢直接奔的是鋪規模、沖銷量,賺快錢,死得也快。”這成了跨境電商的行業通病。
03
風險與機遇并存
即便如此,跨境電商在很多人眼里,仍舊像雨林一樣充滿機會。
看國內形勢,具體到頭部企業近期動作:阿里不再通過補貼拉新,而是專注打造消費場景,優化服務體驗。張勇談淘菜菜的時候強調不能靠補貼來驅動發展,應該靠用戶的體驗和業務的可持續發展。
國內電商領域的玩家,無論是美團、拼多多,還是京東,今年也都進行了業務調整。美團優選裁撤北京業務;拼多多“砍一刀”的魔力喪失,轉身下場務農;京東也在維護核心用戶,強化供應鏈——從走數量,到抓質量,玩家們把目光投入到存量用戶上,可見互聯網電商流量的觸頂。
反觀國外,疫情之下,許多歐美傳統零售企業破產,徹底改變其原有的發展路徑,線下零售業態線上化,電商滲透率迅速提升:從2018年之前穩定在14%,到2020年21.3%,電商銷售額同比增長44%到8611.2億美元,是一個巨大的增量空間。
但就像俗話說,只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如前面平臺來一波清洗,不少玩家都被拿捏死死的,雨林是生機與危機并存,當下跨境電商還有很多關隘要過。
以物流為例,隨著運力緊張,跨境玩家們面臨貨物積壓、平臺處罰等問題帶來的損失,以及主頁評分下滑,甚至賬戶封停,海運費快速上漲的難題,數據顯示,美西運費去年最高飆升至15K,即便有“專線+海外倉”來鎖定運價,而在旺季,海外倉供不應求,這也必然會加速行業規模的膨脹。
研究顯示,如今海外倉的建設除了平臺,一類是資本和服務驅動,企業各方面完善;另一類是當地人自行衍生,總而言之,新玩家的入局、需求和供給的錯配讓倉租和人工成本幾乎翻倍,成本上升是每個跨境人必須面對的現實。
除此以外,由于對亞馬遜封店心存陰影,又在SHEIN模式的帶動下,一大批跨境玩家涌向去中心化的獨立站平臺,掀起了DTC獨立站品牌出海的浪潮。相比傳統粗放型的低價模式,獨立站更看重DTC品牌方在產品打磨、品牌力、運營、倉庫管理等方面能力。由原來的流量導向運營,打造爆款,到深耕精細化,提高環節轉化率。管理上也從新渠道探索,發展成品牌孕育,公域流量向私域流量沉淀。
但獨立站的弊端也很明顯,一是缺乏用戶運營的思維,獲取流量太難;二是缺少成熟的流量運營專家,三是網站成長周期較長,耗資大。
跨境電商看起來是一個神秘宏大的行業,其實利潤點非常分散,從采購、物流、履約、運營,到現金流,每一步都充滿了不確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如今的市場走過了肆意生長的大航海時期,未來將更加重視行業合規化、多元對沖和品牌塑造,如何對抗新一輪熵增,是每個玩家需要斟酌的難題。(作者|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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