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陸家嘴產業金融論壇2023亞洲航運及物流峰會上，圓桌論壇圍繞“數字化轉型驅動物流交通行業高質量發展”展開討論。圓桌論壇由G7易流首席執行官 翟學魂主持，4位嘉賓分別是 隱山資本管理合伙人 董中浪，百度地圖智能物流總經理 江春生，上海第二工業大學經管學院科研院長、上海市逆向物流與供應鏈協創中心主任 郝皓博士、教授、博導，羅戈網創始人兼CEO 郭紅霞Tracy。以下是圓桌論壇文字實錄： 

翟學魂：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老董，未來1-2年內數字化對你最重要的關鍵詞是什么？

董中浪：“效率”。我覺得物流作為運營型行業，效率是最重要的。現在智能化物流、智慧化物流已經成為大家的共識，大家在過去5年或者10年花了很多錢在這里面。我們期盼人才、錢、基礎技術找到一個臨界點，能夠給我們真正帶來效率。 

翟學魂：你說“效率”，隱山針對這個詞，你投了哪些？或者打算投哪些？ 

董中浪：智能化的路徑第一個階段是資產數字化，也就是G7干的事兒。

第二個階段，數字網絡化，把托盤、周轉箱、貨、集裝箱連起來。目前有人在做園區、有人在做車、有人在做機器人，串起來這個事才剛剛開始。

第三階段，網絡智能化。這波大模型出來以后，真正讓所有數字網絡化之后的網絡智能化，才有了真正的突破。

智能化的路徑一環扣一環，沒有資產數字化就沒有數字網絡化，沒有數字網絡化談大模型其實沒意義。所有為這三個階段做一些基礎的事，通過這些基礎和數字化串起來都是可以帶來效率的，值得投資。

過去大家浮躁地認為這三個階段是一個階段，投錢進去就能形成智慧物流，就可以得到效率，得到效率就能降本。然而這個事兒是一個漫長的階段，而且要有一些新的抓手出來。比如如果沒有新能源，能不能讓江鈴來談都是一個事兒。包括IOT也是這樣的，當年如果沒有北斗你也做不成這個事。

你要等到一個信號出來，我們現在看到非常多積極信號。新能源出來，讓中國的產業尤其是卡車、輕卡、機器人也好，包括自動駕駛技術這些關鍵點都值得你去投資，都值得你為這個產業賦能。我的看法是有些事做早了，你肯定“死”在沙灘上，做晚了趕不上。作為資本來講，我們2012年就開始投你了，現在投你是最好的時候，我們投的比較早，總歸要有人投，不能說吃第四個饅頭就飽了，前三個就不吃了。

 翟學魂：江總，我們想聽聽一兩年之內你負責的這個領域，百度地圖尤其物流方面的地圖和服務，你用什么行動來看待你自己的關鍵詞？

 江春生：如果用一個詞概括，就是“大模型”。大模型也不是什么新東西，百度在前年就開始推出相關的產品跟服務了，之所以在等待一個爆發點出來，其實也是通過ChatGPT這種應用和場景，讓所有人了解到原來AIGC可以創造這么大的價值。

AI在1956年就出現了，但是為什么幾十年之后，大家對AI的感知還不是那么完全認同？這個我有很深的感觸。2018年我從G7去百度，當時我跟很多客戶聊人臉識別，大家非常興奮。但是這一兩年，如果你再提人臉、再提NLP，幾乎沒有什么興奮感。像智能化、數字化已經完全深入人心了，沒有什么新鮮感。

 翟學魂：你最近這一兩年你們的大模型能給客戶帶來什么呢？

 江春生：可以舉一些特別實際的案例，大模型看似離我們很遠，現在已經離我們非常近了。大家如果用百度地圖的話，你會發現我們在導航的時候到了一個路口是沒有紅綠燈倒計時的。這些數據如果靠傳統的方式你要一個一個去接入，現在怎么更快速把它們接入進來，這是一個過程。但是我們可能沒有時間或者需要一定的成本才能接入，更便捷的方式是你通過大量的數據去挖掘，這樣可以更快速把紅綠燈數據感知出來。如果你特別細心觀察，會發現有些路口的倒計時并不是那么準確，有1-2秒的延時。如果用大模型不斷從數據挖掘角度分析，通過幾個小時的迭代，會越來越準。

另外一些角度來看，比如地址解析。傳統的地址解析是撞庫邏輯。你有一個基礎的地址庫，但是這個數據掌握在傳統的電商或者貨運公司手里，百度雖然跟他們有合作，但是我們想完全拿到全量數據是很困難的。通過語言大模型更好地用切詞的技術，更好地理解地址數據，對于撞庫的庫的大小要求會降低。它能夠差不多提高10%的解析準確率，可以給純粹的貨運帶來很大的變化。

 翟學魂：郝老師，您未來一兩年物流數字化要用行動做什么最重要的事情？

 郝皓：我認為數智化的轉型就是可持續發展，關鍵詞是“可持續發展”。我只要比我的對手活的長一點就能不被狗熊吃掉。

我在近5年的研究著重兩個方面，一個是數字化的標準化，另外一個是ESG。2年前，我牽頭立項了兩項數字化的標準，一項叫《物流企業數字化應用規范》，第二項叫《物流企業數字化等級評價》。在今年年底我們發布以后，將會更好的給企業一個參照什么是數智化的企業。

另外一個是ESG的評價，我們深耕于標準化，所以物流行業的ESG和其他產品行業ESG是有不同的。為什么數字化和ESG結合起來呢？我們知道5年以前只能通過數字化的手段看到，我們再也不能回復當年。在電影《流浪地球2》當中，劉德華扮演的角色為了他死去的女兒能夠永生，用了數字化的場景，其實就是數字化元宇宙的再現。

我覺得大家對數字化的理解是有差異的，比如大型的物流企業、中型物流企業、冷鏈物流企業、危險品物流企業都有不同。我們在過去兩年當中對于很多物流企業進行標準化的調研。我們總結出來，數字化就是五個方面：數字化設施、數字化技術、數字化管理、數字化協同、數字化服務。

 大家覺得數字化很大、很空，尤其是小企業把握不中。我們發現數字化管理對企業內部更多一點，而協同更多的是跟你的上下游。如何通過一些EDI的手段，包括大模型，我們能不能通過標準進行數據互換，而標準化互相之間的互聯互通變得非常重要。另外，你光有軟的不行，線下得有硬的數字化設施、數字化技術，這里面包括AI技術、區塊鏈。

 翟學魂：能不能用一句話跟我們說您研究的主要專題是什么？

 郝皓：我主要研究逆向物流跟循環的供應鏈或者閉環供應鏈，目前的主攻方向是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的可持續利用，梯次利用一直到再生利用的逆向物流。昨天歐洲剛剛通過了《電池法案》，直接開始卡中國的脖子，要求中國的電池不得再回收。

 翟學魂：請郭紅霞說一下，你能不能總結一些見到這些大企業的領導在如此差的環境下，是不是還在做數字化的提升？

 郭紅霞：在跟客戶提供服務的過程中，大家都希望能夠像快遞、快運一樣，去享受透明、即時的服務。實際上，為大B端做定制化服務是非常難的。如何通過數字化是一個牽引，但并不是數字化決定一切，數字化要跟自己的組織體系、流程體系、資源體系、客戶交付體系融通，慢慢去做數字化產品的可能性。大家關注的是如何用數字化這個契機把服務變成產品化。

 翟學魂：所以你的關鍵詞是他們這幫人企圖用數字化整體提升自己的產品，因為要提升產品不是一個環節的問題，是整體的數字化。你覺得見到的大部分企業“活”得下去嗎？你覺得哪些“活”不下去了？ 

郭紅霞：企業還是要分類的，在數字化里面我們是看不同階段的。不同的公司有的是資源驅動，有的是純市場客戶服務驅動的。

沒有資源也沒有客戶的企業大概活不下去，抓住兩端的大概率還是能往前走。 

翟學魂：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們放長遠一點，三年五年之后，數字化對我們行業肯定有一些改變。有些改變是在座所有人都認同的，你們就不要說出來。請每個人說一個觀點，這個觀點你認為是對的，大部分人認為不對，意思叫做“獨特洞察”。你們作為投資人、技術專家、教授和行業智庫，每天都非常深入地思考和學習，所以借此機會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們的獨特洞察。先請董老師。 

董中浪：我有一個提法，可能很多人不認同，你剛剛問誰會“死”？我可以非常明確告訴你，小企業都會“死”。

技術的進步帶來的問題是什么？物流是一個運作行業，物流效率全部來自于體量，只有你有足夠的體量，技術才有用。如果你的體量是很小的，技術是沒用的，技術不會給任何中小企業帶來任何的好處。

如果長遠來看，20年技術把所有東西都拉平了，只剩一個事兒那就是體量，你的體量夠大就構成你的競爭力，你的體量夠小就沒有競爭力。

 翟學魂：我認為數字化是給所有人帶來美好的改革，不只是給少部分的人。江同學，你有什么大家不同意的，但是你堅信的觀點？三五年之后的，也可以更長。 

江春生：我個人感覺未來可能會出現一些新的場景，這種場景會讓你被一些類似于像你不可預知的機器人打敗。未來信息越來越透明，但是這種透明化我覺得也會向著技術的壟斷或者“財閥化”去演進。如果朝著這個方向去演進，有可能會出現信息壟斷。

物流以前是不透明的行業，所以很多人去賺差價，現在打破差異和壁壘，想讓它透明。我的想法是未來極端性來看會變成另外一個方向，就是越來越不透明。

翟學魂：我抬杠一下。如果機器讓我們莫名其妙倒閉了，這個世界我不喜歡。另外關于數據，任何一個技術公司想實現數據壟斷或者技術壟斷都是徹底的妄想。我們作為一個做數據服務的公司，最重要的觀察是那個數據離開了使用它的公司以后，一點意義都沒有。你還有反駁嗎？

 江春生：我理解還是因為在某些領域里面，當演進到一定階段，有可能確定存在著無論是技術層面還是資金層面的，還是市場層面的壟斷，有可能就是逆市場的。以前我們認為全球化是趨勢，現在就是逆全球化的。

 郝皓：我認為未來最有可能和最不可能的就是物流公司變成一家科技型公司+金融公司的合體。其關鍵是大家現在到倉庫里和運輸公司去看看，在20-30歲之間的人很少了，基本上都是在40-50歲，年輕人更喜歡在他們的世界。

 翟學魂：郝老師說的更加令人絕望了，如果物流公司變成科技公司+金融公司，那要物流行業就不存在了，物流就變成一個功能了，就不是一個行業了。你們說的未來都讓我毛骨悚然。

 郭紅霞：我同意可以代替人，我不同意代替人性。技術代替不了人性。

大公司當然會出現，這樣的特征是出現，但特征并不代表另外一半的特征也會出現，很多公司“死”掉是因為組織方式可能會發生變化，它可能不是一個全能型的精英企業，可能在某個領域里面跟生態合作伙伴一起去合作共贏去做服務的一個合作伙伴，正是因為通過數字化的鏈接，包括人心的激勵體系，就像快遞公司是一個最標準化的，但是它末端還是需要站點的老板去找業務，去管理基層，未來的管理難度會越來越低。

 翟學魂：特別感謝幾位的洞見。這些洞見為什么我們有沖撞呢？因為未來數字化不僅僅是對一個公司、對一個技術的改變，實際上大公司和小公司會有非常微妙的沖撞；技術和人之間的相互替代會有非常微妙的沖撞；甚至科技和物流公司之間的變化也會有非常微妙的沖撞。這些咱們現在還不完全知道，但是唯一能知道的事情是技術改變不了人性，我們該到展會的時候還是要到展會，該在現場聊聊就還是現場聊聊，該晚上喝酒就晚上喝酒，只有這件事我們非常確定，朋友越老越好。在一起的時候互相敬酒肯定比在線上開視頻會議要好，祝愿大家能夠有時間和老朋友聚會，能夠有時間喝酒。

再次感謝這四位，確實都是洞見，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