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深秋時節，中國集裝箱行業協會李牧原常務副會長率隊，應邀出席了在德國漢堡舉行的2019集裝箱多式聯運歐洲展，并做了中國集裝箱行業與多式聯運發展機遇主題演講。借此機會，協會一行認真考察了德國港口、鐵路設施、貨運村等，走訪了包括中遠海運歐洲公司、杜伊斯堡港、漢堡港、不萊梅港等多家企業，考察團隊獲得了大量一手資料，現將部分考察報告發布，供業內同行參考。

德國是歐洲乃至全球重要的工業體之一，其港口的發展在本國工業和貿易的發展中占據中重要地位。港口為本國汽車、化工、鋼鐵制造、漁業、食品制造、風電等重要產業提供了貨物集散服務，德國約四分之一進出口貨物經由港口操作出入。另外，德國位于歐洲中心，陸上與法國、瑞士、比利時、荷蘭等國家接壤，港口運作在整個歐洲的貿易體系中也發揮著重要作用。

圖1 德國地理區位

基于自身產業需求和重要的地理區位優勢，德國港口運營已形成成熟的運作經驗，各港區和不同碼頭運營商分工明確，獨立運營，并通過鐵路、公路等方式與內陸市場形成了高效聯通。德國港口鐵路進港率極高，主要港口基本都實現鐵路和內陸腹地聯通。依托發達的鐵路網絡、專業化港口運營和發達的內陸網絡，港口的鐵水聯運比例普遍達到30%以上的水平。中國集裝箱協會一行通過對漢堡港、不萊梅哈芬港、杜伊斯堡港三個德國港口的考察走訪，對于德國港口的運營和多式聯運的發展進行了分析總結，為國內港口的發展帶來一定的經驗借鑒和啟示。

圖2 德國港口分布

德國港口的運營特征

港口設施建設和管理責任劃分清晰

德國港口外部的公路、鐵路、管道等基礎設施由德國聯邦政府負責修建和完善，港口行政管理由州政府或市政府等地方性管理部門執行，港內公共設施部分由地方政府投資修建，港內經營型設備設施的投資和管理由企業主體完成。責任的明確劃分保證了港口建設和運營相互融合，建設根據運營目標逐步進行，運營依托基礎設施完備程度逐步開展。

以漢堡港為例，漢堡港的所有場站和公共設施歸地方政府所有，港區鐵路（圖3中紅色線路）由漢堡市政府于150年前規劃，并在港口發展過程中逐步投資修建，由碼頭運營公司之一HHLA負責日常運營。黑色線路由聯邦政府投資建設，由德鐵DB（Deutsche Bahn）公司負責運營。

圖3 漢堡港范圍內鐵路線路情況

港口運營主體實行網絡化運營

負責德國港口或碼頭運營的企業通常會在德國乃至整個歐洲范圍內開展網絡化運營。網絡化運營不僅是開通到其他港口的航線，還會在德國及歐洲其他港口開展運營，或是投資內陸港，形成自身的運營網絡體系，以達到擴大企業規模和區域影響力的效果，加強對腹地貨源的控制。下面是協會此次走訪的三個港口運營主體的網絡化運營情況。

1.漢堡港運營商--HHLA

HHLA作為漢堡港主要集裝箱碼頭運營商，業務量占漢堡港的50%以上，是歐洲領先的碼頭運營商，負責漢堡港CTA、CTB、CTT三個集裝箱碼頭的運營。HHLA屬于政府投資成立型公司，當前68%的股份屬于漢堡市政府下的投資公司，其余股份為流通股，實行自負盈虧，獨立核算。HHLA集團下屬的鐵路運營公司在波蘭、捷克等13個國家投資建設了自有的內陸港并開展運營，以加強對內陸市場的控制和影響。

2.不萊梅哈芬港運營商--Eurogate

Eurogate是不萊梅哈芬港主要的碼頭運營商之一,另外也在德國的威廉港和漢堡港開展業務。本次中國集裝箱行業協會一行主要拜訪了Eurogate位于不萊梅哈芬港的碼頭設施。Eurogate是由德國不萊梅物流集團（BLG）和EUROKAI[1]于1999年將各自集裝箱操作業務整合而來，總部設在不萊梅，除德國以外還在里斯本、丹吉爾、利馬索、拉斯佩齊亞、卡利亞里等港口開展業務，2018年總業務量達1410萬標準箱。

圖4 Eurogate碼頭分布圖

EUROGATE在不萊梅哈芬港共經營三個集裝箱碼頭，包含一個獨資碼頭和兩個合資碼頭。EUROGATE不萊梅哈芬集裝箱碼頭（CTB）是公共碼頭，可供所有船公司的船舶掛靠。NTB北海不萊梅哈芬集裝箱碼頭位于港口北端，由Eurogate和馬士基集團下屬子公司投資成立，是馬士基航運的專用碼頭。MSC Gate地中海航運門戶碼頭是Eurogate與地中海航運合資成立，是地中海航運的專用碼頭。

圖5 不萊梅哈芬港碼頭分布

3.杜伊斯堡港運營商—Duisburger Hafen AG

杜伊斯堡港集團（Duisburger Hafen AG）是杜伊斯堡港的主要運營商。杜伊斯堡港集團除在杜伊斯堡開展業務外，還分別參與了位于白羅斯明斯克的中白工業園、羅馬尼亞加拉茨港以及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周邊多式聯運設施的投資運營。杜伊斯堡港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內陸港，杜伊斯堡港集團在其發展和運營中積累了豐富的內陸港運營經驗，因此其海外節點的選擇也均為內陸港點，以便將其經驗充分應用到其他內陸港的發展中。

港口內外軟硬件設施極大地提高港口作業效率

從表1中列出德國主要港口的交通連接情況可以看出，除鐵路和公路外，大部分的港口都有內河聯通，充分地利用了德國內河水道與歐洲其他區域相連的便利。

表1 德國主要港口集裝箱業務開展及交通設施聯通情況

*數據來源：German Port Guide（德國港口指南）

港口的內部，港口運營商通過采用高效作業設備提高集裝箱在港口內部的轉運效率。身處德國的港口內，各式各樣的作業設備穿梭往來，充分體現了港口的繁忙。此次給訪問一行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漢堡港CTT碼頭內穿梭的集裝箱跨運車（Straddle carrier）（如圖6），CTT碼頭內部集裝箱的短導運輸均靠此設備完成。集裝箱跨運車采用混合動力，能夠有效地減少翻箱次數，提高取箱效率。另外跨運車相比于正面吊而言自重輕很多，而且體積較小，如圖中所示數十輛跨運車所需的停放空間也不大，有效地節約了港口后面有限的土地面積。除漢堡港以外，不萊梅哈芬港內同樣也擁有242輛集裝箱跨運車進行集裝箱港內轉運作業。

圖6 集裝箱跨運車

CTB碼頭鐵路專用線附近的區域還配備了專門的集裝箱檢修車停放區域，隨時為通過鐵路運輸的集裝箱提供檢修服務，以避免因箱況問題導致的效率低下。圖7中黃色的車輛即為集裝箱檢修車，檢修車的寬度恰好可以容許車輛在軌道之間間隔區域行駛作業，減少了集裝箱到專門區域進行檢測維修的周轉時間。除了當前已使用的設備，碼頭運營商還通過與學校、科研機構等合作，研發高效快速的集裝箱轉運工具，如無人機、真空管道傳輸、自動化操作機械等設備拓展未來的發展空間，為貨主提供更加優質高效的服務。

圖7 集裝箱檢修車

擁有港口內外的硬件設施設備的同時，信息系統也是德國港口在提高港口運營效率方面采用的重要手段。HHLA一方面開發港口管理系統N4，實現與港口運營相關主體的信息共享，另一方面與德國鐵路運營商DB實現信息互通，將要通過鐵路運輸的集裝箱信息發送給DB，以便DB鐵路運輸計劃的制定和及時調整。

德國港口多式聯運特征

如前所述，德國港口的鐵路進港率和內河聯通率很高，通過港口將歐洲內河網絡、德國鐵路網絡聯通起來，將廣大歐洲內陸腹地與世界各地連接起來，在多式聯運方面形成了成熟的經驗，值得國內港口學習借鑒。筆者將根據本次考察港口的鐵水聯運業務開展逐一列舉說明。

漢堡港CTT碼頭—小碼頭的巧妙利用

漢堡港共有四個集裝箱碼頭，每個碼頭都配備了進港鐵路。CTT是HHLA在漢堡港運營的三個集裝箱碼頭中最小的一個，但卻是由老碼頭改造成集裝箱碼頭且處理能力最佳的碼頭。2006年，HHLA從漢堡市政府手上購得CTT碼頭后方的一塊土地（如圖8所示），投資建設了5條700米長的鐵路專用線，對原本碼頭的集裝箱能力進行升級，CTT擁有180萬TEU的集裝箱處理能力。受土地本身面積和形狀的限制，CTT的5條鐵路專用線并非直線而帶有一定的弧度，但均可實現整列裝卸作業（如圖9所示）。

圖8 2006年CTT碼頭專用線建設前土地情況

圖9 CTT弧形鐵路專用線示意圖

目前空客在天津生產的飛機部件即是從漢堡港CTT碼頭操作遠洋海運抵達天津港。空客的零部件生產工廠分布在歐洲各地，其中相當一部分均是沿歐洲主要內河而建，加工完成的部件便可以直接裝船通過內河水運抵達漢堡港CTT碼頭。所有部件均抵達漢堡港后再裝載至中遠海運集團的遠洋集裝箱船，運至天津港。此項目會在此次其他考察報告中詳述，此處不做過多解釋。

不萊梅哈芬港--商品車運輸的最佳選擇

得益于不萊梅雄厚的汽車工業實力，不萊梅哈芬港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商品車滾裝碼頭，每年出口汽車達220-230萬輛左右。目前通過中歐班列抵達成都和重慶的保時捷和奧迪平行進口車專列均是從不萊梅哈芬港發出。德國生產組裝的汽車可以通過鐵路、公路或者內河水運等多種方式運至不萊梅哈芬港，同樣也可以通過多種方式運至歐洲內陸或者世界上其他地方。保時捷和奧迪的商品車在不萊梅哈芬港固定于專用的木制托盤上（如圖10）所示，裝入鐵路集裝箱后經中歐班列汽車專列發到成都和重慶。

圖10 不萊梅哈芬港中歐班列運輸的商品車

杜伊斯堡港—將集裝箱管理業務作為核心服務

杜伊斯堡港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內河港，因其聯通歐洲各地的發達鐵路網絡和作為中歐班列在歐洲主要集結點為業界知曉。港口沿河修建了9個集裝箱碼頭，2018年集裝箱吞吐量達410萬TEU，其中30%左右超過100萬TEU的集裝箱是通過鐵路集散的。杜伊斯堡港每周到發的中歐班列約達35-40列。此次協會一行主要參觀了其中最大的集裝箱碼頭DIT，同時也是中歐班列主要的操作場站，每天約有800輛卡車進出。DIT場站對于集裝箱的一系列管理給訪問一行留下了深刻印象。

圖11 杜伊斯堡港DIT堆場

查驗是所有進入DIT場站的集裝箱必經的環節，以避免在裝載上鐵路班列和駁船上時出現問題影響操作效率。查驗重點和流程根據集裝箱裝載情況不同而不同。空箱主要對外觀進行查驗，重箱除了外觀還要檢查箱內貨物。提箱的卡車司機在入口處獲得堆存位置信息后到達相應位置，也會對集裝箱的狀況進行二次查驗。在全過程中一旦出現查驗不合格的情況，客戶會立刻得到相關通知并決定后續處理流程。堆場根據客戶需求也可提供相應的修理服務。目前，杜伊斯堡港與中國鐵路已開展的信息系統合作中，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對集裝箱狀況的監測。由于中歐班列貨流不平衡的原因，DIT場站內堆存的空箱比例高達80%以上，空箱或是在場站堆存直至平臺公司在歐洲組貨完成后運回國內，場站根據客戶的業務規模收取相應的堆存費；或是通過駁船運至鹿特丹等沿海港口，通過海運運輸至目的地港口。DIT對集裝箱采取的各項管理措施，極大地提高了集裝箱流轉效率，減少了卡車在場內的停留時間，保證了場內多式聯運的高效運作。

德國經營對國內港口發展啟示

筆者認為通過本次考察，國內港口在運營和多式聯運發展方面可借鑒的經驗主要有以下三點：

沿海港口到內陸網絡的構建對于港口穩定發展十分重要

保持港口業務持續穩定的發展，不能只依靠為船舶和貨物提供中轉服務，必須建立與內陸貨源地或者內陸場站的合作。德國的港口通過公路、鐵路與廣大歐洲內陸聯通，充分利用了德國的雄厚工業基礎。不萊梅哈芬港對德國汽車產業的輻射，杜伊斯堡港對魯爾工業區的覆蓋，以及各大港口運營商利用集團資源建立起的內陸場站網絡，均證明了內陸網絡的重要性。我國從面積上相當于整個歐洲，沿海港口與內陸的聯系是港口未來發展的關鍵因素。

港口的發展需采用最適合自身的方式

本次對德國幾個港口訪問給筆者留下的印象是，港口的運營不一定要采用最先進的設備，或者在土地面積上不斷擴張，找到適合自身發展的方式最重要。德國幾個港口在運營主體性質、港口布局、處理能力上均不相同，但幾個港口卻能各自很好發展，而且彼此之間有序分工和適度競爭，正是每個港口都找到了最適合自身發展的方式。國內港口眾多，同區域內港口競爭現象時有發生。深入發掘港口特征，發現最符合區域特色的發展模式是國內港口應該采取的方法。

集裝箱的有序管理是場站效率提升的重要工具

集裝箱碼頭或堆場的管理核心在于集裝箱的管理，因為所有的操作都是圍繞集裝箱展開的。德國港口運營商通過提供一系列集裝箱服務、配備作業設備、采用科技手段等對集裝箱進行管理，保證了場內的集裝箱流轉環節的暢通。當前國內處于大力發展多式聯運的時期，多式聯運場站建設和設備配備只是基礎，如何對集裝箱進行有效管理從而提高效率是各港口和場站應該重點關注的問題。